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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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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

一雙明眸睜開,晉明琢覺得額角有些疼,環著她的那人卻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,溫熱的雙手按上了她的額角,力氣適中地按著。

晉明琢舒展開眉心,喚他:“阿宜。”

“嗯?”裴朗宜手上沒停,垂眸瞧她。

晉明琢與他視線相交,一時沒有說話,兩人間溫情脈脈。

溫存了片刻,她幾乎犯懶地不想起,又想起回來前他失魂落魄的模樣,想到他算出她被綁架的位置,卻啞巴一樣不知道邀功,晉明琢一時有點心疼又有點氣悶。

她抿著唇,自鼻息發出了一聲:“哼......”

“脾氣怎麽這麽大呢?”

裴朗宜停下來,懲戒似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,“我在那頭惹你生氣了?”

“別捏,討厭!”

晉明琢拍掉他的手,沖他賣了一下兇。

索性他如今也沒這毛病了,晉明琢搖搖頭,站起身來。

因綁架而產生的傷帶不到六年後,她只覺得渾身輕松,桌上殘羹冷炙沒來得及撤下去,想必吃過飯沒多久兩個人促膝長談過,不便叫人來收。

回來前饑餓也就此消弭,她有點茫然,又坐了下來,決定從正事開始說起。

“阿宜,我回來之前,被綁架了。”晉明琢說。

裴朗宜聞聲立即擡眼,“什麽?”

晉明琢應聲點頭,“你記得六年前我也被綁架過嗎?”

“記得。”裴朗宜點頭。

他當然記得,那時候他慌得不行,蔔卦的手都是抖的。

......

晉明琢忍了忍,還是覺得得把這事說出來,“是你找到的我。”

她認真地看著裴朗宜,用陳述的、肯定的語氣說出這話,而不是疑問。

這也沒什麽可藏的,裴朗宜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我剛剛就是因為這個生氣。”

晉明琢站在那裏,室內無風,她站在那裏像是春天的雪,叫裴朗宜無端覺得回到了那個追逐目光總追隨著她身影的少年時期。

因為自己什麽都不說,裴朗宜心知肚明,她秋後算賬他受的心甘情願。

“不過現在已經不生氣了。”晉明琢話鋒一轉,轉會正題,“我之所以踏進了這個局,是因為一個長了一雙金魚眼的小女孩。”

裴朗宜頓了頓,神色凝重地站了起來,“跟我來。”

夫妻二人想到一起去了,晉明琢也是覺得這小女孩同裴朗宜之前說的奸人很像,所以想確認一下。

裴朗宜拉著晉明琢去了書房,找出了那張下屬呈上來的,那金魚眼的奸人。

晉明琢看著那副畫像,雖然年歲不同,但她向來記人能力很強,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同一個人。

“是她。”晉明琢篤定道。

裴朗宜將紙拍回桌子上,嗤笑一聲,“正巧找不到證據,送上門來了。”

晉明琢卻搖頭,神情依然有些困惑,“可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。”

裴朗宜聞聲轉頭,示意她說下去。

“等一下......”

卻聽她突然急促地打斷,轉頭拾起筆來,匆匆找了一張空白的紙,小心翼翼地畫著什麽。

裴朗宜湊近一看,只覺得七零八落,不堪直視,卻也一眼看出來是她記下來的符箓。

齊王殿下天縱奇才,師從名門,嘴毒能把起來能把自己精明強幹的徒弟輕輕罵哭。

可對上的是自己的王妃,簡直無可奈何。

他死死地忍住了沒開口,躲到一旁給她研墨去了。

晉明琢屏息,她記了上百遍這鬼畫符,記得清清楚楚,畫完後仔細檢查了兩遍,總算松了一口氣。

而後邀功般的,亮著眸子開開心心地雙手遞給裴朗宜。

裴朗宜張了張嘴,硬誇:“真厲害,辛苦娘子了。”

這話說的不是假的,更不違心。

他說著,接過來,沾著墨尋了新的紙,重寫了一遍。

晉明琢垂眸瞧著,“可我覺著,我至少還得去一趟。”

裴朗宜手一頓,接著寫,“怎麽說?”

“還有幾件事沒弄明白。”晉明琢順著方才沒說完的話說下去,“左都禦史在那頭明明調轉了風向,表面上在拉攏我娘家與岑家,甚至想促成我與慎玉的婚事,可為什麽又公然綁架我?”

她想不明白,問出了心中的疑惑:“光天化日下,綁架朝廷大員家的女兒,這事很容易漏出馬腳。”

裴朗宜寫完了,放在一旁晾幹,他想了想,問道:“你在那頭,可遇見過什麽異常,或做過什麽同往常不太一樣的事?”

晉明琢坐了下來,一時想不出,目光轉移到八仙桌上,只見裴朗宜正拿鎮紙壓著那張寫了符箓的紙,突然就順著想到了一件——

她似乎找和尚算過一次姻緣。

想到虔誠侍奉三清的裴朗宜,晉明琢欲言又止,警惕地看起了裴朗宜的臉色,“說了你別生氣。”

裴朗宜覷了一眼她的模樣,見她臉上明晃晃寫著心虛。

這樣拿喬的機會,齊王殿下才不會好好說話,慢悠悠地留下一句:“我盡量。”

然後下巴一擡,示意自己王妃說話。

......

晉明琢憋屈地很,心想真是給你臉了,到底是沒反駁,說道:“我在一個高僧的盛情邀請下,讓他算過姻緣。”

“嗯?”裴朗宜聞聲看過來,頗有種“你最好好好掂量掂量再說話”的意味。

晉明琢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,不管占不占理總歸要跟這人魚死網破,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,“他說我跟岑慎玉前生有情今生有緣,祝我們百年好合。”

裴朗宜那一刻,臉色差的跟吃了蒼蠅一樣。

他聲音提高了些,頗有些在外頭的不好惹,陰陽怪氣道:“是麽,年紀輕輕喜歡做什麽不好,偏偏想做寡婦。”

論起氣死人不償命來,兩人不分伯仲,晉明琢不屑地哼了一聲,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,露骨卻並非調情:“我做的哪門子寡婦。”

裴朗宜張了張嘴,啞口無言。

他氣的不行,說又說不過,左右踱了兩步,猛地上前環住了晉明琢的腰,狠狠地往前一箍。

晉明琢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,“你......”

話還沒問出口,就被人用手牢牢的,不留一絲縫隙地堵住了嘴。

“唔,唔......”

晉明琢瞪大眼睛。

“你別說話。”裴朗宜語氣惡狠狠。

說不過只好仗著天生的差距,采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捂嘴。

齊王殿下氣死人不償命地,開始了發言:“還前世有情今生有緣呢,有情有緣也嫁了我。”

這話說的倒沒什麽毛病,只是晉明琢吃軟不吃硬,這會兒被硬控,當然不樂意,狠狠地瞪了一眼裴朗宜。

“瞪我做什麽。”裴朗宜與懷裏動彈不得的人對視,心情好的很,“哪句說錯了?還是不想跟我百年好合?”

“晚了。”他得意洋洋地像一只開屏的花孔雀。

“我明日就去揪出那個坑蒙拐騙的禿驢,好酒好肉伺候著,叫他看看......”

他還要說下去,見晉明琢不掙紮了,看他的眼神像是真生氣了,這才住了口,松開了手。

“你是什麽混賬。”

晉明琢快要被氣哭了,狠狠罵了他。

招待出家人說什麽好酒好肉,虧他能想得出這損招。

“還聽不聽了,找什麽茬!”

晉明琢卸了力坐下,氣得胸腔都在起伏。

裴朗宜悶悶地受著,真怕惹人氣過了頭,低聲下氣地給她倒了杯茶,一時拉不下臉來,只用修長的指節往晉明琢面前推。

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,都忍不住拿眼神去瞟對方,視線撞了個正著。

裴朗宜老老實實,“你說,我聽著。”

“本來沒想算的,實在是盛情難卻。”晉明琢也將實情說了出來,“那僧人只是描述的像是慎玉,百年好合那些是我方才誆你的。”

裴朗宜點頭,這會兒兩個人都平心靜氣,他接著問下去:“他用什麽給你算的?”

晉明琢以為是問那僧人的手法,實在說不上來,她搖了搖頭,“他只是要了我的八字去,法子我瞧不出。”

裴朗宜面色微變。

那符箓來自雲貴,那奸人與毒都與南越密不可分,而想到左都禦史與馮監正......裴朗宜當然知道自己與晉明琢的八字有多麽合。

他突然有了一個猜測,那便是這符咒可能針對的不是她,而是他自己。

她或許是......受他的連累。

裴朗宜神情覆雜地擡眼,看向坐在一旁的,他的妻。

“還有就是,你還記得劉副將嗎?”晉明琢低頭喝著茶,沒註意他的神情,自顧自地問著。

半天沒聽見裴朗宜回答,晉明琢擡眼,見他如此神情,一時也有點卡殼。

朗宜收起神色,“記得,你說。”

“我回來前這日,是你的生辰。”

晉明琢也有一點心情覆雜,“你的,加冠禮。”

裴朗宜倒是笑得輕松,“托你的福,能叫十幾歲的我榮華富貴,無憂無慮地活著。”

“出點小亂子不算什麽,明琢。”他伸手,輕輕拂過晉明琢的眉間。

晉明琢握住了他的手指,眼底帶著點不忍,緩緩搖頭。

裴朗宜僵了一下,仿佛預料到了她接下來的話,對自己究竟有多麽殘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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